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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几天出了这么一个热搜:研究生毕业进工厂拧螺丝。

新闻大意是,在某个手机品牌的工厂里,拧螺丝和掐秒表的门槛异常之高。就算招聘要求再严苛,企业还是收到了不少简历。在新闻的评论里,应届生纷纷表示想组团去拧螺丝,其中不乏硕士与博士。

这种反常不仅来自应届毕业生,连工作多年的程序员都来凑热闹,他们自愿摘掉互联网大厂的工牌,投入制造业怀抱。

这内卷盛况虽不是头次见,但还是一整个刷新了我对流水线作业的认知。

曾经就快被年轻人抛弃的工厂,怎么好像变得越来越高大上了?

我们决定采访几位年轻人,看看看看在现代化的制造工厂里上班,到底是什么体验。

去工厂上班,我被这群技术员卷哭了

袁存仓

自动化机械设计,获 12 项专利

在联想工作的这 8 年时间,袁存仓已经拿到了 12 项专利。

第一次获得专利,源自一个巧合。

当时袁存仓负责扣手机后盖的工装,但是他发现传统的手动方法,很难让四个边的胶粘贴都是均匀的。他和同组的工友研究了很久,终于发现了一种解决方法。

以前两个人的工作量,现在一个人就可以做好,花的时间还不到三分之一。

工友们在电梯里聊起这件事时,无意中被领导听到,领导立马跑来告诉袁存仓,说他这个技术是可以申请专利的。

袁存仓有点意外,因为他苦心钻研的初衷也仅仅是为了 “早点下班陪老婆”,结果没想到还能顺手薅个高大上的专利。

去工厂上班,我被这群技术员卷哭了

后来再拿专利的袁存仓,心态就平和多了。

证书到手的第一时间,袁存仓就发了条朋友圈,高中同学看到后立马打来电话:你现在咋都这么出息了?赶紧回来请我们吃饭!

有了第一次成功的经历后,袁存仓开始渴望更高难度的挑战。他在车间看到一台自动打螺丝机,便念念不忘:再小的螺丝,都能指哪打哪,这机器太牛了。

这时正好来了新项目,给了袁存仓一个钻研自动化设备的机会。但是一个多月过去了,他都没有什么起色,“当时就有点恨自己为啥要揽这个活,这东西太难了”。

在继续研发的过程中,袁存仓需要经常找其他同事来测试设备的性能。有一次,他和技术组的同事因为沟通不当,两人大吵了一架,但也是那次争吵,让袁存仓突然有了灵感。

他先设计了一个组件,然后慢慢围绕需求一点一点增加功能,经过好几个月的打磨,终于设计出了自己的第一台自研设备。

机器出来的那几天,袁存仓晚上做梦都在笑,“把我老婆吓醒好几次”。

然而,更多的人在电子厂感受到的,还是无法忍耐的枯燥。袁存仓身边就有不少工友先后离开了流水线,投入外卖、快递和销售的怀抱。

去工厂上班,我被这群技术员卷哭了

机器逐渐取代人力的时代,创意与学习能力就成了现代化工人的必备技能。

其实,入职联想之前,他也去应聘过保险销售,但面试官的一句 “你得从身边人挖起” 让他感觉这个工作 “好像有点坑自己人”。

那个时候的袁存仓其实挺缺钱的,但他还是拒绝了这个机会。“工厂赚钱是慢,但踏实,而且我也蛮喜欢捣鼓那些设备的。”

袁存仓对机械的兴趣全部都源自于父亲。小时候,袁存仓的父亲是修拖拉机的,他会让袁存仓给他打下手。那些零件,换一下、磨一磨,就能让机器重新跑起来,袁存仓觉得特别好玩。

后来父亲看到袁存仓的那一摞专利证书时,还问他:我年轻时候修拖拉机发明的那些小玩意,是不是也能申请专利?袁存仓说能,但现在已经来不及了。父亲遗憾了好久,逢人就念叨。

如今的袁存仓,虽然也有自己的办公位,但他更多时候还是在流水线上找灵感,做需求验证,解决问题。

“这个工作你光敲敲键盘,肯定是不行的。”

去工厂上班,我被这群技术员卷哭了

王练

SMT 工程现场处理,00 后工匠

王练出生于 2000 年,是个标准的 00 后,18 岁高中一毕业就出来找工作了。

身边的不少朋友选择去送外卖、做销售,有的还去创业,但是王练因为从小对机械感兴趣,所以后来还是到了联想集团的武汉产业基地做了一名技术工。

同龄人觉得枯燥的工作,在他眼里很新奇,“这些设备挺有意思的”。

王练刚进厂时,参加了厂里一套完整的新人培训,而他本身又是一个很聪明的人,印刷机、SPI、AOI、贴片机、回流炉…… 这些设备他学了一两次就能快速上手了,很快就适应了工厂的节奏。

由于王练的工作是设备保养,必须要等到生产线完全停掉才能工作,而停线的成本又比较高,需要好几批工人轮班 12 小时才能做完一次保养。

一次下班健身的时候,王练盯着排队的人发呆,脑子里却冒出一个点子:为什么不把年保养和月保养打散成小单位保养,然后趁着产品换线、设备维修的时候把小单位的先保养起来呢?

他在一次大会上提出了这个想法,据他回忆,自己当时紧张到声音发抖,意思也没表达清楚,好在领导私下找他再聊了一下,才发现这个方案确实可行,5 天完成了 13 条线的月保养,获得了比较好的效果。

去工厂上班,我被这群技术员卷哭了

王练很老成,和他聊天的时候,我时常会忘记他是一个 00 后。

有了第一次的成功,王练的思路更加活络起来。他发现有一个叫 “吸盘调试” 的工序,特别花费时间,就开始琢磨:如果把整个机器的连接处都弄成一个型号,是不是可以省下来更多的时间。

想法再次被领导肯定后,王练和同事们在其他部门的协助下改造了那些机器。以前需要 4 小时才能完成的工作,现在最快的 3 分钟就可以搞定。

其实,王练一开始也担心自己年龄小、经验少,想法可能被领导否定,甚至担心领导觉得他天马行空、不切实际,但又忍不住想试试,好在这里没有人因为他是 00 后而忽略他的声音。

“后来就觉得是自己多虑了,大家也都是成年人了,我们厂的风气是靠实力说话,不管你什么资历、年龄多大,只要点子靠谱,领导就一定会采纳。”

去工厂上班,我被这群技术员卷哭了

欧洲

FAE 技师,主板维修技术能手

欧洲虽然年纪轻轻,但已经是其他同事眼中的 “老司机” 了,因为没有他解决不了的技术问题。

找不出故障点的时候,大家会问他;元件安装被卡住,大家会请教他;上了新产品设备但没人会修的时候,大家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他。

次数多了,时间久了,欧洲从 “欧工” 变成了 “欧老师”。我问欧洲,那你的老师是谁。欧洲笑了一下:多数还是靠自己摸索。

7 年前,欧洲刚刚来联想的时候,还和其他新人一样,以为这份工作是 “换换零件就行”。

当他做好了去流水线上当螺丝钉的准备时,才发现事情并不简单。“不光要精通电路图,还得把各种仪器上的功能一一熟悉。”

去工厂上班,我被这群技术员卷哭了

那个时候的欧洲,白天上完班,晚上还得继续学。

他说自己虽然叫欧洲,但是既没有去过欧洲,英文也不是特别好。他们接触到的很多产品,说明书都是英文的,欧洲只能靠配图来努力理解。

尤其是从 4G 到 5G 过渡的那段时间,大家都没有经验可以借鉴,维修难度也成倍增加。他只能在上班的时候把不懂的问题用小本记下来,下班后再找个网吧疯狂输入。

也是那几年的积累,使得欧洲的基本功在一群同事里十分拔尖,连着好几年都被公司表彰。

去工厂上班,我被这群技术员卷哭了

联想武汉工厂里,懂实践又懂理论的高技能工人越来越多。

其实我能感受到,欧洲不是一个擅长表达的人。在采访中,我有好几次都想和欧洲聊聊工作以外的事,但他的话始终很少。然而只要一提到业务方面的话题,他就能说个不停,还会很耐心地给我解释专业名词的意思。

当然,我到最后也没搞懂他引以为豪的 “堆叠载具” 究竟是个什么手艺,但是听他的同事说,就是因为引进了这项技术,他们修一块主板的时间,从 40 分钟减少到了 10 分钟。

此外,一般需要 24 小时才能实现的关单,欧洲他们的团队最快 2 小时就能搞定。

类似的成绩数不胜数,欧洲却觉得自己还有很多技术难题要攻克。其实厂里的培训很多,但似乎总也满足不了欧洲这样的技术老饕:“平时脑子里多装一点,遇到再难修的东西也都不会慌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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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上面三位受访者的反馈我们就可以知道,对于如今的一线技术员来说,脑力早已取代体力,成了最大的竞争力。

其实,在工厂智能化生产的大背景之下,这已经成了一种不可逆的趋势。被人工智能、大数据或物联网填满的现代化工厂,其劳动力结构也势必会发生巨变。

类似联想武汉产业基地这样的智能工厂,也注定会吸纳一批又一批 “技术咖”,为企业带来新技术和新思路的同时,还能用批判性思维 “歼灭” 传统生产流程中的漏洞与不足。

可以说,学习能力强、和数据打交道的经验丰富、具有钻研和革新意识的人才,一定会在这一行越来越吃香。

来源:惊蛰青年 英文名:wakinglism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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